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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即便……别同自个身子过不去。”碧裳将百合小米粥搁在她面前,蹙着眉担忧地瞧着蔺王妃。

    安瑾坐在紫花梨卷草纹软榻上,目光落了一处,飘忽悠远,似是没听见她所说的。

    碧裳又唤了声小姐,隐着一声叹息,自打王爷从将军府回来,小姐就是这副模样了,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个,看着都让人着急。

    小米粥冒着的热气熏面,沾湿睫毛,安瑾回过神对上碧裳的眼神,浮起一抹虚笑,“我没事,只是想些事情,你下去忙活罢。”

    这哪像没事的样子。

    “小姐……”碧裳是国公府随过来的陪嫁丫鬟,自是不放心她这般。

    雕花槅扇门外,一双云纹锦靴停驻稍久,顾玄晔眉目低垂,半隐在阴影中令人看不清楚脸上神色,整个人肃清,然在推门进去的那刹,消了身上携着的寒意,换上一贯的温和之态。

    “王爷。”碧裳的唤声惊动安瑾转过视线望了过去,施施然福身行礼。

    顾玄晔虚扶住她的身子,安瑾噙着淡然笑意不着痕迹的退了稍许,虽不甚明显,向来心细的顾玄晔却是察觉,微垂了眸子,掩过暗色。

    “你下去罢。”转首对碧裳吩咐。

    碧裳暗暗瞥了一眼安瑾,见她亦是颔首,便退了下去,还替二人关上了门。

    顾玄晔走到软榻旁,见檀木小几上的粥点,撩袍坐下,“瑾娘即是不肯原谅我,也不该这般不顾自己身子。”

    他搁在小几上的手虚虚握起,手背隐有青筋浮现,沉吟良久,幽幽开口,“是本王不对。”

    只要顾玄晔想,他便能做的。一如此刻,那话语神色便令安瑾僵冷了两日的心稍有回暖迹象。

    “本王只是想看她出嫁,孰料却贪杯……”话语未尽,却足够让人联想。

    安瑾本就知道他对项瑶的感情,当日确是身子不适才未一同随去,同样也是觉得顾玄晔去,是同过去那段了断的,没成想会发生后来的事,这几日她伤心彷徨,不愿相见,他就一直守在外头。

    今个会进来……安瑾目光落在已经没了热气的小米粥上,心思复杂之余腾起几分酸涩。

    “即是无心,瑾娘又有何所怪。”沉默半晌,安瑾抬眸定定看向他言语道。

    顾玄晔像是不置信地凝向她,眸光深邃,渐渐染上心疼,伸手抚上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声音暗哑了几许道,“这委屈不该让你受的。”

    闻这话,安瑾几欲落泪,却是生生忍住,漾开温柔笑意,“王爷将她纳入府中罢。”

    “……”顾玄晔这几日确是为此事所扰,却没想到会由她先提出来,怔了神色。

    “木已成舟,时日愈长于王爷名誉愈是不利,项二姑娘我虽接触不多,却也听闻是个温柔娴淑的,有项大姑娘如此,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王爷也好给个交代。”安瑾如是剖析道,面上带笑,心中却是淌血,却硬要逼着自己体谅。

    “瑾娘……”顾玄晔凝着她良久,轻唤了声,终是抑不住情绪似的将人揽入怀中,“本王如何担得起你这份情深。”

    安瑾埋于他胸前,心中荒凉,借着拥抱汲取暖意,低着声音软软道,“瑾娘能嫁王爷才是福气,自当为王爷分担。”

    顾玄晔的手掌覆着她后背,摁向自己,付了疼惜怜爱在其中。

    ……

    四五月光景正是去郊外踏青的好时候,柳梢抽绿,暖风拂面,一派盎然的春意。项瑶踩着青石板小路入了芳菲苑,甫一挨近,便听得苑子的主人正在大发脾气。

    “连梳个发髻都梳不好,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姐息怒……”

    “还不给我滚下去。”

    珠帘被撩起而发出细细碎碎的脆音令那声音愈发不悦,“都说滚了耳朵都聋了么?”她再一次厉了声响,可话刚道一半就戛然了,“怎么是你?”

    “玉珠妹妹心情不好。”项瑶睨着梳妆台前的清丽少女,一袭姜黄色折枝花夹纱衫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也让脸上那几颗小红疙瘩愈发明显,坏了容貌。

    赵玉珠鼻端发出一声轻嗤,像是在嘲讽她明知故问,却顾忌礼数不甘不愿地唤了声嫂子。

    项瑶也不在意她这态度,径直拿出一只白玉瓷罐子,开口道,“我是来送琼脂膏的,这东西对妹妹脸上的红疙瘩有用,用不了几天就能消。”

    赵玉珠目光凝在了那罐子上,露了半信半疑,那神色仿佛在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隐了戒备。

    项瑶失笑,“确是想要妹妹多多关照罢了。”

    “你可是表哥的心头宝贝,关照还不够么。”这话口气略冲,倒没多少酸涩,比起当局者迷的和安,她可清醒多了,只是相较于天神般的宋弘璟,她总觉得京中世家之女都没能有配得上的,偏就被眼前这女子迷得五迷三道的,下意识便觉得她是个有手段的,心下不喜。

    “琼脂膏早晚于净面后涂抹,若想好得快些,饮食上也得有忌口,吃得清淡些,可以喝菊花茶这类清热袪火的调理。”项瑶自顾自地交代完,目光落在她散于肩后的长发,“流萤擅长编发梳妆,妹妹要是不嫌弃,可以让苑子里的跟她学学,好过为此大动肝火。”

    “……”小姑娘正是最烦说教的年纪,一听便蹙了眉头。“我苑子的事轮不到你教。”

    项瑶并不恼,搁了琼脂膏,也不多留讨人嫌,临走前道,“如果我是你,不管这东西是多讨厌的人送的,只要对自个有利的,绝不推拒在外。”

    赵玉珠睨着那一道窈窕身影施施然离开,莫名语塞,感觉似乎被嘲讽了智商,回味半晌,毫不客气地拿过了那罐琼脂膏,“她说的对啊,干嘛跟自个过不去。”收了她的东西还不搭理,气的该是她了。

    小姑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就为脸上的小红疙瘩苦恼着,离约好的日子越近,这疙瘩就是消不下去,才着急上火忍不住发了脾气。

    不知是想到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白玉罐子,两颊晕开一抹绯红,眉眼含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