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 银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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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景澄说道:“翁大人久掌户部,相信赚钱的法子比我明白得多,历來使国库殷实,无非开源节流,日本蕞尔小国,其天皇尚且为购买战舰而厉行节约,日食一餐,我天朝上国,如何不如倭人,”

    翁同龢笑道:“开源节流,您说得容易。我且问你,源从何开,流从何节,”

    许景澄对经济不是很懂,被翁同龢这样一问,一时间说不出话來,翁同龢又说道:“就算是源已开,流已节,我们总不能只买两艘铁甲舰吧,要造舰队至少要有铁甲舰,巡洋舰,驱逐舰等等十几艘吧,这些都要花费不菲,这一下子就是几千万两银子出去了。”

    “如今我大清正是银贵钱贱,你说说这么多银子一下都流到国外去,对我们大清将会有怎样的影响,”

    许景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许景澄并不明白银贵钱贱是什么意思,可是林远却知道,在清代的时候,使用两种货币,一种是白银,一种铜钱,在清代中期以前,由于国库存银充足,所以白银和铜钱的比价相对恒定,一两白银大约兑换一千个铜钱。

    可是在清代中期以后,随着鸦片贸易的进行和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清政府大量赔款,造成中国的白银大量外流,中国本來就不是一个盛产白银的国家,所以白银大量外流就就产生了银对钱的比价剧增的后果,历史学家们把这种现象称为“银荒”。

    “银荒”对于社会经济的破坏极大,在清代,大宗交易是用白银來结算的,而小笔的贸易则是用铜钱來结算的,使用铜钱的场合,通常都是农业和手工业贸易,银子都是掌握在富人或是政府手中,他们在购买物品的时候,会把银子兑换成铜钱。

    在银贵钱贱的状况下,他们拥有的白银数量沒有变化,但是这些银子能够兑换的铜钱却增加了,就能用和原來一样的银子购买更多的物品,物品出卖者慢慢地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就会把物品的价格提高上去,这样一來,银贵钱贱引起的问題就转嫁给了社会所有人,于是通货膨胀就发生了。

    林远正在想着的时候,翁同龢已经把“银荒”的后果解释清楚了,听得下面众人面面相觑,翁同龢接着说道:“若是物价飞涨,百姓不堪其苦,有什么后果相信您会很清楚,当年毛匪起于广西,竟能北上攻湖南,克湖北,东占金陵,不能不说物价飞涨助长了毛匪的气势,若是再有毛匪趁机作乱,该如何是好。”

    翁同龢把这段话抛出來,场上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翁同龢的意思很明白:造海军就是帮助逆匪,这个罪名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许景澄也被翁同龢吓出了一脑袋的汗,他伸出手去擦了擦汗,说道:“难道我大清就不建设海军了吗,”

    翁同龢说道:“谁说守御国土非要建设海军,我们就以前一阶段的事情为例子,日本和俄国的联合舰队进攻天津大沽,不是一样被我们的守军打退了吗,”

    林远心想:“翁同龢竟然用那场战斗來当例子,那场战斗根本就沒有什么代表性,因为当时日本和俄国并不是想要发起全面登陆进攻,如果他们想要全面进攻,中国的海岸线那么长,他们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地方登陆。”

    许景澄在这场交锋中完全落在下风,不过他不愿意承认失败,于是说道:“如果我们沒有海军,那敌人在打了我们之后,我们也不能打回去,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吗,”

    翁同龢笑道:“以武力宾服四夷乃是下策,明君从來都是以德行服众。”

    翁同龢话音刚落,众位举人们纷纷点头称是,许景澄一时哑口无言,翁同龢于是说道:“天也不早了,我们就散了吧,海军之事,若是许大人有不明之处,我们以后再行商讨吧。”

    许景澄点点头,众人这才散去,林远目送着许景澄从国子监出來,坐上轿子,然后轿夫们抬着轿子,沿着街往东走,林远跟上前去,走到了轿子前面,许景澄的卫队见到有人从后面走到了轿子前面,以为林远有不良之心,于是抽出刀來,大声喝问林远:“你是做什么的,”

    林远笑道:“你去把许大人叫出來,他一出來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个卫兵冷笑道:“荒唐,我们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正在这时轿帘一掀,许景澄从里面探出头來,说道:“因何事喧哗,”

    话音未落就看见了林远,他的官职沒有林远大,于是赶紧从轿子里出來,紧走几步來到林远面前,倒身下拜,说道:“原來是林大人,下官迎接來迟,还望大人恕罪。”

    林远笑道:“沒事沒事,你为什么要和翁大人在这么多举人面前辩论海军的事情呢,”

    许景澄笑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还是找一间茶楼吧,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林远点头答应,两个人并肩來到一家茶馆,在茶馆里许景澄说道:“这不是又要会试了吗,所以这些举子们就來到了京城,这些举子们都是国家未來的栋梁之才,所以圣上对他们也很重视,我就想着让这些举子联名上书,说一说建造战舰,创办海军的事情。”

    “不过翁大人却不同意,他于是就邀请我出來,在众位举子面前公开辩论,让举子们看一看,建设海军到底是不是对大清有利,我这才來这里和他辩论。”

    林远笑道:“不过我看今天的情况,许大人已经完全落了下风,若是许大人不能想法子力挽狂澜,恐怕众位举子联名上的书就变成了不要建舍海军了。”

    许景澄无奈地说道:“那也沒有办法,翁大人说的句句在理,海军的确是个吞金吃银的怪兽,我们大清的国力本來就不强盛,的确难以建设海军。”

    林远笑道:“我从许大人的话里听出了灰心丧气的意思,难道大人就不想建设海军了吗,”

    许景澄长叹一声,举起手中的茶杯,说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还是品一品新进的碧螺春,谈谈风花雪月之事吧。”

    林远淡淡地点头,默然说道:“许大人还不知道吧,李大人已经去世了。”

    许景澄听见这话手就是一松,茶杯“啪”的一声摔落在桌子上,惊诧道:“你说什么,”

    林远从怀中取出了那份奏折,说道:“相信这份奏折应该有些分量,建设海军是李大人的遗愿,相信皇帝会考虑的。”

    许景澄长叹一声,说道:“可是我大清国力微弱,哪有实力建设海军呢,”

    林远笑道:“您不用着急,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