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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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不知道，程远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和我说这些话。
—*—
安全着陆。
韩愈裹紧衣服，从车上下来，她向手心哈了两口气，红车凌空跃起的时候，她一脸严肃的盯着对岸，精力一集中，脚下一用力，转眼间，她就冲向另外一头的翘板上，虽然车体被弹起来两下，但她的心里还是很平静，一百米的距离，不可能发生任何坠落事故，尤其是对程远而言。
“咻~”韩愈吹了一串长长的口哨，抬手示意程远过来，两人在不同的赛道，韩愈向自己的赛道走了走，尽量让出更大的着陆空间，还作出了一个俏皮的迎接pose。
“呵呵~”程远在车内低声笑了，现在的韩愈好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带着稚气，眸中尽是鲜淋淋的真挚，她似乎总能把所有事情想成好的，让那些阴暗面全部曝晒在温情的阳光下。他踩下按钮，游戏车缓缓开向翘板，程远缓缓闭上眼睛。
“呼，还真冷。”韩愈使劲揉搓光光的双腿，看向那个跃起得黑色游戏车，刚想跳起来鼓掌，游戏车腾起到五十米的地方时，突然直直的掉下去！“啪”得一声巨响，黑车掉进了鲨鱼池中，那个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的程远，也融进水中。
“程远！……程远……”韩愈原地后退了两步，她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画面，心跳似乎已经停止，她仓惶得低叫两声，抓住翘板旁边的粗绳，从三米多高的看台荡了下来，“嗑”膝盖重重嗑在地上，她爬到池边，那辆黑车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她只看到车头晃动两下，“程远！程远！回答我！”
“嘭——嘭——嘭——”已经有三分之二融入鲨鱼池得黑车上传来了闷沉的敲击声，韩愈痛哭道：“程远！程远！”她转过身，却无法从岸边找到任何一样可以救程远的东西。
“唔嗯！程远！”她总算从花坛里找到一根粗竹竿，“程远！回答我！”
“嘭——”短暂又清晰的一声敲击之后，黑车只剩下一个车尾，剩下的全都栽进池中，翻滚的食人鲨团团围住黑车，韩愈似乎能听见，鲨鱼尖锐的牙齿刺破程远血肉时的撕碎声。她拿起一旁喂食人鲨的小鱼，全都抛入池中，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食人鲨们就成群的在这片血海里搅动翻滚。“程远~回答我。”
再没有传来敲击声，黑车已经快要全部下沉。
“啊~！”程远突然池中伸出双手，“韩愈！”他大声叫了一声，又迅速的被食人鲨们围攻而下。
“程远！”韩愈看到那双手，再也顾不得一池黑色的血水，还有无数条饥饿的食人鲨，“啪”她跳入池中，“程远！”她使劲向程远那头游去，“程远~”沙哑的哭腔让她奋力向前，“程远！我在这里！我……“
那一块水面，原本还能看到气泡，还有程远挣扎的波纹，这下已经完全平静了……韩愈眼睁睁的看着程远伸出手面的右手 ，缓缓下沉，直到完全沉入水中，“程远！！！！”
耳边全是食人鲨们翻滚的声响，韩愈游入程远刚才浮起来的地方，只看到半片被扯烂得白衬衫，“唔嗯~哇~哇啊~”她哭泣的像个人事不知的孩子，望着食人鲨翻滚的池面，血水沾湿了她的脸颊，“哇啊~唔~唔嗯~程远……程远……”韩愈脑海中全是程远的笑，从十七岁到现在，程远不常笑，所以每次他笑，韩愈都会下意识的记住。“唔嗯~程远……程远……”她用手背孩子气的擦拭泪眼，后背不停的抽动。
半分钟后，池面仍是翻滚的食人鲨，她拿着那半片白衬衫，不停的叫着程远的名字。
五分钟后……
“唔嗯！”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韩愈，他掰过韩愈的下巴，狠狠的吻住韩愈冰冷颤抖的双唇。
韩愈睁大泪眼，入眼就是程远那双冷静至冰点的黑眸，与平时不同的时，那眸子里有一丝雾气，“唔嗯……”她连忙抱住程远，也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力量，深深的回吻过去。
两人在充满血腥味的黑色鲨鱼池内，身体紧贴，毫无保留的深吻对方。
“咳咳~”韩愈呛了一口，程远咬了一下她的舌头，“哈哈，哈哈，程远！哈哈，程远！程远！哈哈……”韩愈脸上涕泗横流，她抱着他，大声笑道。刚笑了几声，她又大声痛哭起来，使劲抱住程远，呢喃道：“唔嗯……程远……程远……”
程远轻轻抚摸她的脸，从额头到耳垂，那双手还是带着粗糙感的温暖，韩愈已经冻僵了，她的嘴唇发白，一脸的惊慌失措，绝望和希望在脸上交替演出，惊恐和欣喜在眸子里交叠碰撞。
“程远……程远……”韩愈抱着程远，既语无伦次，又言之切切，几乎想在十分钟之内，说完这辈子所有想对程远说得话。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程远的食指在她颤抖的唇上摸索，“你要像刚才那样大声的哭，在哭完之后，也要像刚才那样，大声的笑。”
韩愈吸吸鼻子，泪眼红肿，使劲的摇头，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程远身上，“程远……程远……”
“第三千五百二十七次叫我。”程远的双手微颤，他再次将韩愈拥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似乎是想把这辈子所有的拥抱，在这十分钟内，全部补齐。“韩愈，我的韩愈……”他突然把脸埋在韩愈的侧颈，低低的说了一声。
“程远……”韩愈使劲揉揉他的头，又抽噎了几声之后才发现两人还在翻滚着血水的黑池内，她这才回过神，推了他一下，质问道：“这些鲨鱼，明明！”她把手放进几个鲨鱼之间，立即被啄得痒痒！“程远！程远！”
“哈㊣(5)哈~”程远仰头哈哈大笑，“呵呵~”
“程远！”韩愈抓起一条肥大的食人鲨，扔在了程远脸上，使劲揉揉眼睛，向鲨鱼池东边游过去。
“哈哈~”程远漂浮在原地，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情陡然变好，他冲一往直前的韩愈说：“我们现在是在西边的池，它和东边的池隔着一个细密的铁网，知道为什么吗？”
“程远！你够了！”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滑落，韩愈觉得这种完全失去程远的感觉，和不久前梦境中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已经无法缓解那种刺痛灵魂的哀伤，热泪再次涌出。
“韩愈，你再向前游过去的话，就能真的碰到没有拔掉牙齿的食人鲨。”程远严肃的开腔。
“你！”韩愈转过身，又拿起一条食人鲨，扔在了程远的肩膀上。“你疯了是不是？你是小孩子吗？东边是真的食人鲨，西边不是，你怎么知道！！谁给你得胆子！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清楚的计算！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唔嗯……”
“我怎么知道什么？”程远游向韩愈，捧着她再次泪湿的脸颊，轻声问：“我怎么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韩愈抽噎着，再次抱紧程远，“你怎么知道不会掉到东边那个池里？！你这个王八蛋！神经病！疯子！”
“我知道我可能会。”程远再次低笑，“所有事情都有风险，如果我掉下去，也是命运，不是么？”
“见鬼的命运！”韩愈使劲捶着他的后背，“你这个疯子！疯子！”
“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有风险，但还是得去做。”程远任由她用力敲打，他仰头看了一眼繁星，又低头看向东池里面无数条能在两分钟内彻底撕光一个人的食人鲨群，轻轻的抚摸韩愈颤抖的后背，在一池沸腾的黑色血水中，那眸中闪过一丝深冷的笃定。
我那时候不知道，程远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和我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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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着陆。
韩愈裹紧衣服，从车上下来，她向手心哈了两口气，红车凌空跃起的时候，她一脸严肃的盯着对岸，精力一集中，脚下一用力，转眼间，她就冲向另外一头的翘板上，虽然车体被弹起来两下，但她的心里还是很平静，一百米的距离，不可能发生任何坠落事故，尤其是对程远而言。
“咻~”韩愈吹了一串长长的口哨，抬手示意程远过来，两人在不同的赛道，韩愈向自己的赛道走了走，尽量让出更大的着陆空间，还作出了一个俏皮的迎接pose。
“呵呵~”程远在车内低声笑了，现在的韩愈好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带着稚气，眸中尽是鲜淋淋的真挚，她似乎总能把所有事情想成好的，让那些阴暗面全部曝晒在温情的阳光下。他踩下按钮，游戏车缓缓开向翘板，程远缓缓闭上眼睛。
“呼，还真冷。”韩愈使劲揉搓光光的双腿，看向那个跃起得黑色游戏车，刚想跳起来鼓掌，游戏车腾起到五十米的地方时，突然直直的掉下去！“啪”得一声巨响，黑车掉进了鲨鱼池中，那个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的程远，也融进水中。
“程远！……程远……”韩愈原地后退了两步，她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画面，心跳似乎已经停止，她仓惶得低叫两声，抓住翘板旁边的粗绳，从三米多高的看台荡了下来，“嗑”膝盖重重嗑在地上，她爬到池边，那辆黑车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她只看到车头晃动两下，“程远！程远！回答我！”
“嘭——嘭——嘭——”已经有三分之二融入鲨鱼池得黑车上传来了闷沉的敲击声，韩愈痛哭道：“程远！程远！”她转过身，却无法从岸边找到任何一样可以救程远的东西。
“唔嗯！程远！”她总算从花坛里找到一根粗竹竿，“程远！回答我！”
“嘭——”短暂又清晰的一声敲击之后，黑车只剩下一个车尾，剩下的全都栽进池中，翻滚的食人鲨团团围住黑车，韩愈似乎能听见，鲨鱼尖锐的牙齿刺破程远血肉时的撕碎声。她拿起一旁喂食人鲨的小鱼，全都抛入池中，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食人鲨们就成群的在这片血海里搅动翻滚。“程远~回答我。”
再没有传来敲击声，黑车已经快要全部下沉。
“啊~！”程远突然池中伸出双手，“韩愈！”他大声叫了一声，又迅速的被食人鲨们围攻而下。
“程远！”韩愈看到那双手，再也顾不得一池黑色的血水，还有无数条饥饿的食人鲨，“啪”她跳入池中，“程远！”她使劲向程远那头游去，“程远~”沙哑的哭腔让她奋力向前，“程远！我在这里！我……“
那一块水面，原本还能看到气泡，还有程远挣扎的波纹，这下已经完全平静了……韩愈眼睁睁的看着程远伸出手面的右手 ，缓缓下沉，直到完全沉入水中，“程远！！！！”
耳边全是食人鲨们翻滚的声响，韩愈游入程远刚才浮起来的地方，只看到半片被扯烂得白衬衫，“唔嗯~哇~哇啊~”她哭泣的像个人事不知的孩子，望着食人鲨翻滚的池面，血水沾湿了她的脸颊，“哇啊~唔~唔嗯~程远……程远……”韩愈脑海中全是程远的笑，从十七岁到现在，程远不常笑，所以每次他笑，韩愈都会下意识的记住。“唔嗯~程远……程远……”她用手背孩子气的擦拭泪眼，后背不停的抽动。
半分钟后，池面仍是翻滚的食人鲨，她拿着那半片白衬衫，不停的叫着程远的名字。
五分钟后……
“唔嗯！”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韩愈，他掰过韩愈的下巴，狠狠的吻住韩愈冰冷颤抖的双唇。
韩愈睁大泪眼，入眼就是程远那双冷静至冰点的黑眸，与平时不同的时，那眸子里有一丝雾气，“唔嗯……”她连忙抱住程远，也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力量，深深的回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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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韩愈呛了一口，程远咬了一下她的舌头，“哈哈，哈哈，程远！哈哈，程远！程远！哈哈……”韩愈脸上涕泗横流，她抱着他，大声笑道。刚笑了几声，她又大声痛哭起来，使劲抱住程远，呢喃道：“唔嗯……程远……程远……”
程远轻轻抚摸她的脸，从额头到耳垂，那双手还是带着粗糙感的温暖，韩愈已经冻僵了，她的嘴唇发白，一脸的惊慌失措，绝望和希望在脸上交替演出，惊恐和欣喜在眸子里交叠碰撞。
“程远……程远……”韩愈抱着程远，既语无伦次，又言之切切，几乎想在十分钟之内，说完这辈子所有想对程远说得话。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程远的食指在她颤抖的唇上摸索，“你要像刚才那样大声的哭，在哭完之后，也要像刚才那样，大声的笑。”
韩愈吸吸鼻子，泪眼红肿，使劲的摇头，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程远身上，“程远……程远……”
“第三千五百二十七次叫我。”程远的双手微颤，他再次将韩愈拥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似乎是想把这辈子所有的拥抱，在这十分钟内，全部补齐。“韩愈，我的韩愈……”他突然把脸埋在韩愈的侧颈，低低的说了一声。
“程远……”韩愈使劲揉揉他的头，又抽噎了几声之后才发现两人还在翻滚着血水的黑池内，她这才回过神，推了他一下，质问道：“这些鲨鱼，明明！”她把手放进几个鲨鱼之间，立即被啄得痒痒！“程远！程远！”
“哈㊣(5)哈~”程远仰头哈哈大笑，“呵呵~”
“程远！”韩愈抓起一条肥大的食人鲨，扔在了程远脸上，使劲揉揉眼睛，向鲨鱼池东边游过去。
“哈哈~”程远漂浮在原地，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情陡然变好，他冲一往直前的韩愈说：“我们现在是在西边的池，它和东边的池隔着一个细密的铁网，知道为什么吗？”
“程远！你够了！”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滑落，韩愈觉得这种完全失去程远的感觉，和不久前梦境中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已经无法缓解那种刺痛灵魂的哀伤，热泪再次涌出。
“韩愈，你再向前游过去的话，就能真的碰到没有拔掉牙齿的食人鲨。”程远严肃的开腔。
“你！”韩愈转过身，又拿起一条食人鲨，扔在了程远的肩膀上。“你疯了是不是？你是小孩子吗？东边是真的食人鲨，西边不是，你怎么知道！！谁给你得胆子！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清楚的计算！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唔嗯……”
“我怎么知道什么？”程远游向韩愈，捧着她再次泪湿的脸颊，轻声问：“我怎么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韩愈抽噎着，再次抱紧程远，“你怎么知道不会掉到东边那个池里？！你这个王八蛋！神经病！疯子！”
“我知道我可能会。”程远再次低笑，“所有事情都有风险，如果我掉下去，也是命运，不是么？”
“见鬼的命运！”韩愈使劲捶着他的后背，“你这个疯子！疯子！”
“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有风险，但还是得去做。”程远任由她用力敲打，他仰头看了一眼繁星，又低头看向东池里面无数条能在两分钟内彻底撕光一个人的食人鲨群，轻轻的抚摸韩愈颤抖的后背，在一池沸腾的黑色血水中，那眸中闪过一丝深冷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