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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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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愈,你的喜怒哀乐,将来只会为我绽开。

    我会一丝不差的烙在画纸上。

    —*—

    翌日。

    黎明来得非常早,浸透在黑夜里的哀伤,全都被天际那最初一点曙光抹杀。

    整个锦城都在这无所遁形的光线中,逆光而生。

    冉冉升起的初阳,开始向这座城市投掷光明与热量。

    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一条条纸醉金迷的商业大街,一条条飞溅环绕的蜿蜒高速,照常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如故。

    “六爷?六爷?”耳边传来了一声温润的询问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是【full】的老板老麦,他正一脸谄媚的看向自己。程仲夏揉揉鼻梁,摘下了黑框眼镜,“你怎么进来的。”

    “六爷,不是我要进来。是程宅的管家福伯,已经打电话来催了几次了。他老人家说,您得立刻回程宅去。”

    “嗯。”程仲夏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双手闲适的插在口袋里,静静看着包厢的落地窗外,被冬日的阳光温柔的梳理的锦城,所有建筑的线条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无度。“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昨夜,这位程家的六爷,从九点开了包间,就一直睡到现在的早上十点。他没有点人作陪,中途也就两点多的时候,点了些点心而已。不过,程仲夏是【full】的常客,他经常会带朋友过来聚会,老麦擦擦头上的汗,这整个锦城都掀底儿了,这位爷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漫不经心的盯着外面那些高楼。

    老麦不敢多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福伯的嘱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麦,和【full】所有昨晚坐台的应召女郎们,都不信!一想到程远不在了,老麦自己都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巴。他们这些风月场上的下九流,都知道,这王不在,天下必乱的道理。

    商战一起,【full】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风月场,那消息也传得比外面快,刚才老麦大着胆子,拿钥匙打开程仲夏包房的门时,就听见有人说,市政厅已经降半旗致哀了。晦气啊,真晦气,这马上就过年了,市政厅那帮吃皇粮的,这又是凑哪门子热闹?来【full】吃喝嫖赌的高官也不少,所以这消息,十之**,是比真金……还真的咯。

    市政厅每次降半旗,锦城必定要伤筋动骨,这已经成了三十年来,各条道上的人摸索出来的定律。

    “您……”老麦惊得后背出了一身汗,只见程仲夏关掉空调,打开了窗门,今天阳光很大,风更大,有两个小姐出门陪一个要死的大款去选墓地,嘿,硬是让那风给刮回来。“六爷,这外面,风……”

    纵使是见过各色美男美女的老麦,此刻看向被风吹起黑发的程仲夏,都觉得他有点飘飘似仙,“六爷?”

    程仲夏坐回沙发上,原本温暖如春包厢,在冷风的吹拂下,渐渐降至零度以下。

    老麦裹着自己的皮外套,话也不敢说满。他刚才进来的时候,他老婆就一再警告过他,和程家的事情,还是少掺合,说不定这几天,程家就倒了也说不定。老麦不跟她那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程家会倒,那母猪都会上树了!鬼信。

    死了一个程远,程非凡就是下一个程远。现成的顶尖继承人,也就乱个一两天而已。

    老麦向来喜欢和程家的人打交道,尤其是程仲夏和程锦声,这两位爷出手阔绰,还常常带一大票有钱朋友来光顾。当然,以前程远还没迷上孟回那小男妖的时候,也是【full】的“常客”,他还带大夫人来过呢,不过,这两位金主都不在了。

    他继续裹紧自己的皮外套,低眼瞥见茶几上放着一两张素描,老麦瞅了两眼,这画得好像是……

    程仲夏收好画稿,拿起一把水果刀,开始削梨。

    “……”老麦就在一旁看着程仲夏削梨,笑着说:“您这双手,可矜贵着呢,千万不能伤着。”

    “我矜贵什么,你说说?”程仲夏在认真的削梨,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被削下来的淡黄色梨子皮看。

    “您这削得真好,一点也没断。”老麦奉承了一句,他这才发现,沙发上,茶几上,还有羊毛地毯上,都有些素描纸,他不敢多做观察,不过刚才打眼一瞧,那画上的,㊣(4)分明就是孟回的侧脸。“您是蜚声国际的大艺术家,这双手,就是宝贝啊。”

    水晶梨削完了,程仲夏把梨子皮摆弄了两下,成了一朵淡黄色的花,就像是春天里,锦城的远郊,开满河畔的野花,一片冉冉的生机,看得人迷恋这尘世的五光十色。

    “现在离春天,还有多少天?”程仲夏咬了一口梨,是上等的好梨,嫩翠香甜。

    “您等等,我算算。锦城的春天来得早,您常年都是空中飞人,肯定不晓得。其实一月尾,锦城的郊外,就已经春意融融了,到处都是小绿草。”

    嘴中咀嚼的梨,仿佛变成了春日里才能吃到的野果,他不禁多咀嚼了两下才咽下去。

    “您瞧,日子不用算,您现在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一眨眼,春天就来了。”老麦正准备第三次提醒程仲夏的时候,程仲夏放下了咬了三口的梨。

    门被人轻轻推开,来得是福伯身边的人,他穿着黑西装,胸口别着白花,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程仲夏抬手示意他先别出声。

    程仲夏站起来,仰头灌了一杯温热的白水,润了润喉咙,他又拿起了水果刀,弯下腰,面无表情地,生生的切开那个被他吃了三口的梨,“嗒”刀刃触及茶几,他轻轻的说:“梨,分了。”

    “六爷,二爷他去了。”来人低头,哑着嗓子说。

    “我现在就去程宅。”程仲夏披上大衣,拿起画稿,跟着来人走出了包厢。

    留在茶几上的两瓣梨子,还在晃动,老麦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看向这两瓣梨,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梨子是一个人,刚才,被程仲夏生生的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