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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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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皓月淡淡回看她一眼,嘴角撇了撇,“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呢。唱歌的人和方才抚琴的人似在同一方位呢。”顿了一顿,“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月老会呢?我没听出来这歌声是男女传情的意思,倒像是阔别的亲人在传递思念之情呢。”

    苏浅脚步微顿,抬眼对上上官皓月看过来的目光,淡淡撇了撇嘴角,轻哼了一声:“我想多了。以为仿佛兮似轻云之蔽月是形容梦中女子的。却原来不是。”

    上官皓月一瞬哑然。良久,方失笑道:“浅萝你真是越来越坏了,什么时候也作兴拐着弯说话了。唉,你呀你。”叹了一声,望望苏浅,又叹了一声,眸光里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绪,“我去打酒去。”

    他身形一晃便到了数丈高的酒缸前。缸中垂下数十道空心的管子,管子里不停流出琼浆,注入地上的半人高的坛子里。四面八方不停涌来打酒的人们。上官皓月从袖中扯出两只大号水囊,抬手自半空招来一条管子,装满两水囊酒,转身扯着苏浅的手往人群外闪去。

    神台之上半蹲在阴影中的少年祭司钟云,满脸好奇地望着两人往人群外闪去的身影。

    据说这位苏国长公主最爱热闹,看来传言有时不尽属实。

    歌舞似乎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入眼处沸腾的人们如锅里滚着的饺子一般。先前那道歌声隐去多时,再不闻那名歌者的声音,空气中回荡着来自各色人等曲调歌词皆不一的歌声,虽不及先前那道歌声美极,却极尽热情。

    苏浅和上官皓月却已远离喧嚣,重新回到了客栈。这样人群聚集的场合,不适宜她这种处处时时都有可能遭人暗算的人久留。生命至贱也至贵,徒给别人带来杀身之祸绝非她苏浅所愿。

    上官皓月的客房中,两人各执一囊,落座于靠窗的位置豪气对酌。下酒菜是窗外朦胧的下弦月。虽然干的是粗豪事,因着这景致,竟也带了点浪漫色彩。

    酒的醇度超乎苏浅的想象。入腹时犹如火烧般的灼痛感让苏浅几度疑心喝的是纯酒精。看看上官皓月面不改色如饮清泉的潇洒模样,令她陡生愤慨。愤然道:“没想到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平时装的一副翩翩样,还不是个酒鬼。”

    上官皓月好笑地望着她,修长的身姿倚靠在摇椅上,姿态甚是恣意,眸中带了三分促狭:“浅萝还是原来的浅萝,说话直接绝不拖泥带水。”

    苏浅咽下一口酒,辣得吐了吐舌头,哼道:“我知道我说话是个什么德行,不消你来提醒。”

    耳中飘来上官皓月有些飘渺不真切的声音:“你这副德行却叫多少人深陷不能自拔。”

    “你说什么?”苏浅睁着已经朦胧的水眸望着他。心想果然是烈酒,醉人不商量。这都幻听了。

    上官皓月擎着酒囊隔空和她碰了一下,喝下一大口,方道:“师兄他样样胜我,却唯有喝酒一途,他不如我。你不知道吧,师兄他其实不善饮。但他自制力太强,酒品又好,就算是醉了,也跟没事人一样。”

    “跟没事人一样,那不还是没醉吗?”苏浅瞥着他。“醉了的人就该有个醉的样子,那才叫醉了。”她脑子有些慢半拍地想,这些年上官陌究竟有没有喝醉过。想了半天,只想起自己醉倒在他怀里过。歪着脑袋有一丝愤然。

    上官皓月高深地笑了笑,摇摇头,“不然。他喝醉了还是和平日有些不一样的。”苏浅睁大眼睛瞧着他,听得一丝不苟,生怕漏听一般。上官皓月故意顿了顿,才道:“他喝醉的时候,最爱说一句,苏浅,你喝醉了。”

    恍惚中是有那么几回,他说过这句话。原来竟是喝醉了么。苏浅不甚敢确定。因那几回确然是她喝醉在先。好在她酒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多说话,说错话,做错事。如今看来,若上官皓月所说属实,只能说上官陌的酒品实在比她还好。

    今夜的酒够烈,朦胧的月色更添了几分情致,再合着内心里柔肠百结的一段相思之苦,竟似有醉了的迹象。且这醉不同往日,大有把持不住心神的趋势。

    眼前上官皓月朦胧的俊脸并不比窗外勾月逊色,苏浅望着望着便勾起心里一段心事,想要借着酒力同他说一说。一开口,才知道果然是醉了。将眼前的人称呼的是:“面具帅哥,”舌头忍不住打了个结,颇费了些力才捋直了,“既然你说到你师兄,我有一件事今日要和你证一证。”

    上官皓月定定地望着她,俊脸上有些讶异的神色,随后又有些了然,自嘲般笑了一声,道:“你既叫我面具帅哥,想来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又何须向我求证什么。浅萝,我倒是想问一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

    苏浅水眸迷离,望着琉璃窗外的勾月。打结的舌头努力了又努力还是没有再捋直,“你那时是叫我青青的吧。你要我怎么想你呢?说起来,是你和上官陌联手欺骗于我,而我,似乎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还要感激你屡次和我生死患难。”

    上官皓月一时沉默着,不知该如何答话。遇到一个心思如此玲珑的人,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你难道不想和我解释些什么吗?”苏浅语声微沉,目光从勾月上收回来,定在他俊美如月的脸上。“我记得从什么时候,五年,还是六年?大约是上官陌十八岁那一年的冬月起吧,每一年的这个时节,在我身边的人,就换做是你了。当然,我那时并不知道,原来新到我身边的人就是冥国少皇。只道是上官陌的哪位兄弟。但后来查了个遍,也没发现他有哪位兄弟和他如此相似。直到数月前,白凌城城墙上惊鸿一瞥,我才知道,在我身边李代桃僵的是谁。阿皓,你说我是该怒呢还是该欣喜呢?”

    酒意上涌,意识情绪散漫如今夜月光,并不由心神主导。语无伦次起来。“你或许想不到,城墙上那一见,我,呵呵,我觉得,真好。你来了,真好。就像我见你第一面时一样美好。当年,我其实第一眼就识出来你不是他。但依稀觉得,你很美好。不似他,黑心又黑肺的。”

    顿了顿,挑起眉毛:“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识出来的?”笑了一声,不等上官皓月有什么反应,自问自答道:“诚然,你们身形,声音,都完美的一致,连走路的姿势节奏都是一模一样,戴上同样的面具,实难分辨。但那个人,是我第一眼见他就想要嫁给他的人,又怎么会认错呢。他身上,哪怕一根头发丝,我都识得。”

    上官皓月握酒囊的手微微颤抖,她望着,觉得自己真是醉的可以,看人视物都恍惚起来了。

    直觉得今晚思绪有些乱,说了些不该说的。但既已说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索性把话都说开了好。费神拉回些许神智,抿着唇角道:“阿皓,上官皓月,上官少皇,你该给我个解释吧。为什么每年冬月他会离开?为什么又会换了你来我身边?”

    上官皓月猛灌了一口酒,烈酒入腹,激得心头轻颤。往事愈加清晰起来。心绪却愈加紊乱不明。他如今清楚记得,数年前受人之托,护一个人周全。九颍河畔初相见,十四五岁的女娃子已出落得国色天姿,宛若天人。可以预见,再过几年,待长成人,只怕是万里山河不及玉颜三分颜色。而震到他的,却不仅仅是女子的容颜,还有女子一身的好武艺,好算计,以及一颗善良的心。

    彼时九颍河洪涝,山洪携劈天裂地之势汹涌而来,河堤被毁,漫天漫地都是泥洪漩涡。

    他依约而来,立在飘摇的舟子上,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着舟子不至于被漩涡掀翻,抬眼望时,便见横无际涯的水面上素衣的女孩子翻飞如一只轻灵乳燕,身影变幻间将困住她的数十劲装杀手不断踢入水中。

    手中明明握着绿漪剑,却不痛下杀手。诚然,掉入水中的杀手也再不会有活路,却是死得无声无息连一滴血都未曾流下。

    他远远望着,因看出女孩子完全占据上风,并不急着出手。变故却瞬间陡生。眼见上游飘下一只舟子,一个浪头打来,舟子立时七零八落,舟子上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全部落入水中,瞬时被泥洪吞噬。

    他飞身而起却也不及相救。危急间却不知女孩子对围杀她的杀手说了什么,杀手们立即改变方向朝他围攻过来。

    素衣的女孩子趁机扑入水中,以极其利落的身法救起两个孩子,踏水无痕踩上他的舟子,运起内力催舟子快行,片刻便离了视线。

    女孩子走时不忘笑着喊道:“面具帅哥,多谢了。”声音婉转宛若银铃,在他心里溅起一片涟漪。